如何處理郵寄/提前投票？ 美國大選結果「延誤」的原因

如果你依然相信2020美國大選舞弊，你不用閱讀這篇文章。

在2020大選，一些州份在投票結束當天深夜的點票結果顯示川普領先，但最終拜登勝出，一些川普支持者指摘有人「造票」，例如對點票機做手腳、塞選票入票箱等等。

不過，這個現象沒有什麼神秘之處，很多人當年在投票前已指出會出現這種情況，這個現象已經出現過。2016總統大選，在投票翌日上午，初步結果仍顯示希拉莉在普選票也輸給川普，結果她其實在普選票較川普多了近300萬票。在2018中期選舉，民主黨最終取得的眾議院議席，較投票結束當晚預測的數字高，因為在數個爭持激烈甚至共和黨輕微領先的選區，民主黨成功翻盤。在這兩次選舉，都沒有川普的支持者稱選舉舞弊。

造成這個現象的道理很簡單：點票次序。每個州份對各類選票的點算次序略有不同，這會影響各州開票期間「跑馬仔」的情況，需要知道各州——主要是搖擺州——的點票程序，才能在看到投票初步結果時，大概猜到落後一方翻盤的機會有多高，從而判斷領先一方是否可確定勝出。

這種共和黨在點票初期領先、民主黨從後追上甚至反超前的現象稱為「藍色轉移」（blue shift）或者「紅色幻象」（red mirage），因為大部份州會先公佈共和黨有優勢的地方的結果，「民主黨票」較後才點算到。

可以「先點共和黨票」，主要有2個原因。1、鄉郊、人口較少的縣較早結束點票，可較早向州選舉機關上報結果，這些地方通常共和黨勝出，民主黨佔優的都會地區人口較多，選票較多，點算時間較長，要點算結束才上報結果，所以較遲有這些地方的結果。上屆大選，有人聲稱川普明明領先，但「不知為何突然有一大堆支持拜登的票冒出來」，其實就是「城市票」開始公佈結果。

第2個原因涉及如何處理郵寄/提前投票。在今屆大選，47個州准許某種型式的提前投票，包括郵寄選票，選民收到選票，可把選票經郵局寄出，或者附近的drop-off box投入選票，讓選舉人員收取；選民也可以在投票日前，親身到票站投票。

一般而言，民主黨人較傾向提前投票，共和黨人較寧願投票日投票，尤其在2020大選，川普不斷說郵寄/提前投票會出現舞弊，而且當時共和黨反對防疫封城，拒絕提前投票代表向嚴厲防疫措施說不，導致上屆大選兩黨支持者的投票模式分野更明顯。大部份州會先點算投票日投票的選票，郵寄/提前票較遲點算，於是出現「先點共和黨票、後點民主黨票」的現象。

這種點票次序不一定造成「先紅後藍」現象，例如兩黨支持者提前投票的比例差距不大。佛羅里達更是極少數會有「紅色轉移」現象的州份，因為佛羅里達有最多軍人選民，很大比例的郵寄票來自這批選民，而軍人較支持共和黨（或起碼不會一面倒支持民主黨）。

基本上全部州份都會出現投票當晚/首24小時點票結果跟最終結果有出入的情況，但如果兩大候選人得票相差5個、甚至雙位數百分點，這種出入不會影響誰勝誰負，所以大家只會關注二人得票極接近的州份如何點票。

理論上，州份可以准許投票日前「處理」郵寄票、投票日當天才「入機」，附表中，碰巧5個投票日前「處理」郵寄票的搖擺州都可在投票日前「入機」。

附圖簡介了7個搖擺州何時郵寄票截止、以及何時開始點算選票。大家看到，最麻煩的那個州是最關鍵的賓夕法尼亞，這個州將是很遲才分出勝負的一批州份（除非得票差距意外地大）。

附表中，我分開了「處理」和「掃瞄」選票。郵寄票的處理較親身點票複雜，開始點算郵寄票時，點票人員要先進行「處理」程序，核實這張選票是有效的，然後才能「掃瞄」（英文叫tabulate）選票，亦即用點票機掃瞄選票，計算得票數字——廣東話的話，我會稱這個程序為「入機」，把資料輸入點票機。「入機」未完成點票程序，工作人員要再做一些程序，點票機才顯示這批選票的投票結果。應該全部州份都規定須在投票結束後才進行這個程序。

很多州份已准許可在投票日前便進行「入機」，以便在投票結束後更快知道這些選票的結果，但賓州依然規定，選舉人員在投票日早上7點票站開門後，才可「處理」選票和「入機」，意味賓州不可能在投票24小時內便知道結果，可能到周末，形勢才較明朗。

為了嘗試阻止有人就點票散播謠言，賓州在今屆選舉規定，選舉人員必須在投票日當天深夜12點前公佈，還有多少郵寄票未處理，讓外界可以計算尚欠多少選票未點算。

威斯康星是另一個「麻煩搖擺州」，跟賓州一樣，在投票日早上才開始「處理」郵寄票和「入機」，而且威州很多大城市實施中央點票，選票從各票站運到中央點票地點，才開始點票，這令上述提及「城市票」較遲公佈、「突然多了一批民主黨票冒出」的現象更易出現。川普上屆已質疑為何密爾沃基在投票日翌日凌晨3點票無端多了一批「拜登票」，這種情況會繼續出現。

餘下5個搖擺州方面，最棘手的是內華達，因為這是唯一一個搖擺州，接受在投票日後才寄到的選票，最遲11月9日（周六）要收到，亦即最快周六才完成點票，甚至在周六截止前，選舉人員都不知道尚餘多少選票未點算，外界很難根據已點算結果的差距，來推測落後一方能否翻盤。

密芝根在上屆大選跟賓州、威州並列為「問題兒童」，因為密芝根在2020大選同樣在投票日當天才開始處理郵寄票，但該州今次准許有超過5000選民的選區提前開始處理郵寄，應該可加快點票速度。

佐治亞的點票效率其實一向都很高，該州在投票日前便開始處理郵寄票，而且收緊了要求郵寄票的資格，減少了drop off箱，提前投票者將更多是親身投票，這類選票的處理沒郵寄票那麼複雜，應可加速點票速度，他們今屆大選目標是深夜（即投票結束後4小時）完成全部點票工作。

不過，佐治亞接受居住海外和軍人選民在投票日後才寄到的選票都會計算，最遲8日（周五）要收到，今屆選舉發出2.1萬張這類選票，如果初步結果顯示得票差距少於這個數目，便要等到周五才知道結果。

另外，佐治亞上屆大選成為焦點，因為該州規定，得票差距少於某個比例，強制重點，而重點耗時很長，如果今屆又要重點，佐治亞可能超過一周後才有結果。

亞利桑那的問題是當地選民極喜歡提前投票，這類選票在上屆選舉佔近90%，就算今屆大選沒了疫情因素，比率依然很高。另外，郵寄票可提前處理，但投票日才投入 drop off 箱的郵寄票必須在投票結束後才開始處理，在都會選區，這類「即日郵寄票」比率很高，可以佔整體選票2成。

所以，亞利桑那的開票情況大概是賀錦麗初段領先（因為先公佈已處理的郵寄/提前投票），然後川普追上（公佈當天投票的結果），在最後階段，賀錦麗的得票又會衝高（點算「即日郵寄票」）。

北卡州跟佐治亞類似，點票迅速，甚至效率更高，應該是7個搖擺州中最快知道結果的一個。根據上次大選經驗，北卡州在投票結束4小時內完成點票，只等候餘下獲准投票日後才寄到的軍人和海外選票。北卡情況跟亞利桑那類似，由於可先公佈「提前票」的結果，然後公佈即日投票的結果，所以應該賀錦麗先領先，「川普票」稍後才開始追上。

最後，再就2點作出補充。

1、上面稱通常民主黨人較共和黨人更熱衷提前投票，這個現象並非一成不變。今屆明顯多了很多共和黨人提前投票，因為川普一反上屆大選的取態，沒有批評提前投票，一些親川普的人士也呼籲共和黨人盡早投票。

我之前寫過一些搖擺州的提前投票初步數據，某一政黨的登記選民較多出來提前投票，不代表該黨勝出這個州份的機會較大，但可以推算「藍色轉移」的程度。

2、說了這麼多，需要提醒美國選舉點票一些最基本的fact。

首先，即使撇除可較遲寄到的郵寄票，絕大部份州份不可能在投票當晚完成點票，傳媒這麼快便「宣稱」某某已勝出某個州份，是基於票站調查顯示某某大比數拋離對手，沒有可能輸，才有這種「宣稱」。

第二、就算翌日凌晨、或一兩天後有「官方完成點票結果」，那也只是「初步」結果，甚至是「非官方」結果。這個數字確實是官方公佈的結果，並非傳媒推算，但這個結果還要經過很多程序才作準，例如爭拗「問題票」是否有效。大部份州份的得票差距很大，即使「問題票」審議等程序結束，正式官方數字跟初步數字有出入，依然不令勝出者改變，所以大家才不留意。

第三、有些州份容許「臨時票」，選民投票時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選舉人員容許他臨時投票，在數天後確認他有資格在那裏投票後，正式計算。

總之，美國總統大選的點票一向要數天、甚至一個多星期才完成，2020之前大部份大選（應該除了2000？）可以在投票日當晚或翌日早上知道誰當選總統，純粹因為兩名候選人得票不是那麼接近，輸家需要展示自己有量度，不浪費時間，等到點票完成才認輸。需要等一兩天甚至數天才知道結果，這才是美國大選的正常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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