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票

正如本月初英國政府公佈最新脫歐方案時我寫過，方案細節其實已經意義不大，因此跟上一次一樣，前半部份先寫形勢，主要是數票，以及之後理論上會發生什麼scenarios，後半部份才略寫最終協議方案的要點，以及為何北愛爾蘭新教政黨DUP反對。

英國和歐盟通過了新一份脫歐協議後，下一步就是英國下議院破天荒要在星期六開會，將在本週六（19日）審議這份協議，大家現在最關心就是協議能否通過。

下議院有650席，不會投票的議員包括：議長及3名副議長（共4人）；為了不宣誓效忠英國君主而沒有就任的新芬黨議員（共7人）；以及點票員（共4人）。因此實際會投票的議員為635人，過半數就是318票。扣除一名副議長及2名點票員（通常點票員是執政及在野黨各派2人，總之務求當中各有2人本身已決定投贊成和反對票，以免影響結果），保守黨只有285名議員，即使連同「關鍵十席」DUP，都只有295，較過半數少23席。

本文兩幅圖中，把會投票的635名議員分成以下8類，次序是以他們對最新方案投贊成票，由高至低排列：
C: 保守黨議員，257人，可以假設他們一定會投贊成票
「SPA: 保守黨「強硬脫歐派」議員，28人，是去到第三次協議表決中，仍對文翠珊（Theresa May）方案投反對票的人士，因此被戲稱為「斯巴達人」（Spartans）
F-C: 前保守黨議員，因為不理莊漢生（Boris Johnson）政府指示投票而被褫奪黨團成員資格，21人
L1: 在文翠珊年代已多次對脫歐方案投贊成票的工黨議員，4人
L2: 工黨議員，對文翠珊方案投反對票，但上月聯署呼籲歐盟接受莊漢生的最新方案，可能會對最新協議投贊成票，共19人
DUP: 嗯... 就是很麻煩的DUP，10人
L: 其他工黨議員，218人，可假設他們全投反對票
O: 其他派系，包括蘇民黨（SNP）、自民黨、綠黨、由前工黨和前保守黨議員新組成的政黨、威爾斯黨和其他無黨派人士，共78人，可假設他們堅定反對最新協議

必須強調，上述數字略有出入，例如L1和L2大概有多少人，不同分析會有不同計算方法，但重點是，這些工黨議員全部來自公投時支持脫歐的選區，當中數名之前已贊成脫歐協議，因此可假設他們這次也一定會投贊成票，而再有大概十多至20名撐不下去，再不投票通過協議會被當區選民痛罵；至於前保守黨議員，也假設他們會有統一投票意向，但明顯他們將有各自有不同取向，不會集體投贊成或反對；另外，不少人認為有1名自民黨議員會投贊成票，但這裏為了簡化，假設自民黨沒有人倒戈。

文首圖片（可點擊放大）是目前大家認為最有機會出現的情況：保守黨忠貞議員會跟隨黨鞭要求投票；「斯巴達人」應該接近全數「含淚」投贊成票；前保守黨議員為了跟保守黨重修舊好，返回黨團，而且他們選區的支持者傾向盡快解決脫歐的人士，因此投贊成票；以及數名堅定支持脫歐的工黨議員。加起來只有310票贊成，仍然不及過半數。

下圖（可點擊放大）是大家覺得第二可能會發生的表決結果，亦是近乎莊漢生尋求通過協議的唯一方法：

跟文首圖片相比，就是要挖走更多選區是支持脫歐的工黨議員，上圖顯示是19人，但其實莊漢生多找10人倒戈就可以——但前提是，保守黨一票不走，以及紀大部份前保守黨議員也「回娘家」投票贊成，而這兩點其實仍有很大變數。

如果下議院通過這份協議，英國脫歐的前路就很簡單，如期10月31日深夜在有協議情況下脫歐。

但如果又否決呢？技術、細節上，無人能回答。第一步，要看政府向國會提交要求通過協議的議案的字眼是怎樣寫，這個要在星期五日間才會公佈；第二步，一定有議員提出修訂，有什麼修訂，以及議長如何安排修訂表決，在星期六才知道。目前而言，暫時假設，協議被否決的話，應該是脫歐限期第四度押後，然後英國提前大選，再之後就要再看大選結果才知道。

至於是否有二次脫歐公投？「暫時」來說，反對協議的議員傾向不在本週六的表決中提出這項修訂，因為應該未夠票通過二次脫歐公投，但到星期六會否突然有議員堅決提出這修訂，而且獲得通過呢？不知道。而如果真的有二次公投，應該是莊漢生協議或留在歐盟之間二擇一。

「一日在政治來說都嫌長」，表決之後的事，還是留待有表決結果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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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部份就說說長達64頁紙的最終協議修訂文本，跟莊漢生原先提出的方案有什麼分別。簡單來說，就是把英國提出的「兩條邊界」方案，變回「一條邊界」方案，那條邊界在愛爾蘭海，而非愛爾蘭島上，北愛爾蘭實行變相的「一國兩制」。

莊漢生方案中，有關貨品品質監管的邊界獲保留，我原文copy and paste一次：
＂提出愛爾蘭島「全島監管區」（all-island regulatory zone）的概念，所有貨品的品質監管法規，包括農產品的衛生認證，北愛爾蘭和愛爾蘭為單一地區，遵守同一法規，亦即北愛留在歐盟，貨品進出口時要進行品質檢查，這方面的工作在不列顛與北愛之間進行......出現「愛爾蘭海邊界」＂

至於關稅就有點複雜，最新協議保留莊漢生方案的說法，北愛留在英國關稅區，英國全國或任何一部份不會留在歐洲關稅聯盟，因此英歐「關稅邊界」仍在愛爾蘭島上，但在執行上，貨品進出北愛和愛爾蘭共和國是不進行關稅檢查，這個工作在不列顛島與北愛之間進行。例如，大部份貨品由不列顛運往北愛時，不會徵收關稅，但如果屬有機會之後再運往愛爾蘭共和國的話，這些貨品在不列顛運往北愛時，便要進行通關工作，向英國政府支付出口至歐盟的關稅，待之後確定這批貨品留在北愛，不運往愛爾蘭共和國時，英國政府會退回關稅，因此英歐之間的「關稅執行邊界」移至愛爾蘭海。

上述這點是令DUP拒絕支持新協議的原因之一，因為這跟北愛留在歐盟關稅區是沒有分別。還有兩點令DUP不滿。

其一為VAT問題，為了防止北愛與愛爾蘭共和國兩地居民，往較低VAT的地方購物，因此北愛的VAT要跟隨愛爾蘭共和國，可能跟英國其他地方不同。

另一個修改是北愛民意監管問題。莊漢生建議，上述北愛貨品進出口的安排，需要定期接受北愛議會投票表決一次，如果否決了，愛爾蘭島上就立即恢復硬邊界，北愛的貨品品質監管、關稅執行、VAT等全部跟回英國全國的法例。最終協議方案保留了北愛議會的否決權，但加插了怎樣投票表決的條文，只要有簡單大多數贊成，就可維持協議中的安排。

北愛議會設有「跨社區投票」（cross-community vote）的機制，全部90名議員當選後，要申報自己屬民族派（要求脫英、天主教徒派系）、統一派（要求留英、新教教徒派系）或其他，如果有30名議員聯署提出要求，有關法案就不能以簡單多數表決，而是「跨社區投票」表決，需要全體過半數以及兩大派系各過半數投贊成票，或是全體過60%支持以及兩大派系各有超過40%投贊成票，才算通過。根據原本的方案，DUP或統派變相擁有否決權，他們在北愛議會一定有30席以上，可隨時令北愛退出歐盟監管區，但現在只是簡單多數就可保留脫歐協議的安排，DUP便沒了否決權。事實上，在對上一次2017年地方選舉，統派議員已首度少於半數，如果民族派和「其他」議員聯手，DUP等統派就淪為少數。

所以，最終脫歐協議是對DUP不利，因此很多人說莊漢生放棄了DUP——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可說最終協議版本是「正常」，始終讓DUP可獨自對北愛，甚至整個英國及歐盟的貿易安排，有話事權，完全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