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制休會」後，英國兩派下週對決

英女皇伊利沙白二世在28日批准了首相莊漢生（Boris Johnson）的建議，把國會「強制休會」（prorogation）5星期，令反無協議脫歐的議員強烈不滿，認為是阻止國會出手否決無協議脫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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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看文首圖片，來自英國國會官網，下議院早已預定9月2日放完暑假，9月3日復會，綠色是下議院預定會開會的日期——當時未知政府決定建議何時休會，因此全部星期一至四都是顯示要開會的綠色（議員逢星期五就要回自己選區，以便週末接觸選民，聆聽民意）。

根據英女皇最新決定，國會在「不早於9月9日、不遲於9月12日」就要強制休會，亦即國會復會3天後，在9月第二個星期就要再度休會（亦即圖中問號的日子，目前估計最大機會是9月10日），然後一直到10月14日才復會（圖中交叉的日子是原本為開會、但變成休會的日子），10月14日是新一屆會期開幕儀式，議程是「女皇演說」，由英女皇宣佈莊漢生政府的施政綱領，然後兩、三週絕大部份議程都是辯論這份施政綱領，很難再有時間攝入其他議案去討論。

何謂「強制休會」？
由頭說一次何謂「強制休會」。英國在成為一個君主立憲國家前，是一個君主專制國家，國會是否開會，當然由君主話事，他要你開會，就會召開國會，他不想你開會通過一些他不想通過的議案，就「prorogue」國會。

英國有3種停止國會開會的方案。一、叫做「解散國會」（dissolution）；二、叫做「休會」（recess）；第3種就是 prorogation，勉強譯作「強制休會」，因為英國傳媒用其他字辭代表此字時，會說成「forced suspension」。「解散」和「強制休會」的分別在於，國會「解散」了就要進行大選，但「強制休會」不會，而且由國會「解散」到新一屆選出的國會再開會之間，進入「purdah」狀態，除了日常例行工作及緊急事務，政府不能採取任何決定，亦即進入看守狀態，但「強制休會」則不是，而且「解散」是結束整屆國會，但「強制休會」只是結束了一屆國會中的一個「會期」（session）；而跟一般的「休會」相比，「休會」是由國會決定，但「強制休會」和「解散國會」的權力由君主行使，一旦君主作出決定，國會無權表決推翻決定，這亦代表在recess期間，如有緊急事務，國會可以隨時再開會，但在prorogation期間就一定不能開會，而由於「強制休會」是結束了一個「會期」，因此原「會期」結束前，如果有法案或議案仍未結束審理，該法案或議案便當作壽終正寢，相關討論結束，立法工作在新一屆「會期」要由頭開始，但如果是「休會」的話，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在英式議會制國家，近年最著名的「強制休會」爭議是2008年的加拿大，當時的哈珀（Stephen Harper）少數派政府為了避開不信任動議，要求總督「強制休會」，並獲接納。

在英國，對上一次因為逃避議會作出不利議案表決而採取「強制休會」，應是1948年，但當時是要繞過非民選的上議院，因此爭議不大。至於近代，「強制休會」變成行政用途的工具，當要進行「君主演說」（King's Speech或Queen's Speech），宣佈政府的整體施政綱領時，就會在「君主演說」前「強制休會」。政府不可能在「一屆」大概4至5年的國會內，只在國會一開會時宣讀一次施政綱領，然後4至5年便只跟著這個綱領，不作調整，而每一次宣讀新的綱領，需要對議會辯論工作作一次「截龍」，結束原本的法案審議，否則新綱領的立法工作要跟原來的重疊在一起，十分混亂。

這次「強制休會」為何具爭議？
當看到「強制休會」、「下令休會」、「不讓國會開會」時，大家會覺得莊漢生政府很霸道，打擊國會權力，但其實「強制休會」是正常程序。近年英國國會每次「會期」通常維持一年，每年春天結束並重新開始一次，而自2017年春天大選後，國會便沒有「強制休會」，目前的「會期」超過兩年，已累積大量法案審議工作，而且英國7月底剛換了首相，莊漢生要求發佈全新的施政綱領，亦十分合理。

這解釋了為什麼莊漢生強調這次「強制休會」是很正常，以及英女皇伊利沙白二世為何會批准，因為：一、她是否、如何行使「強制休會」權力，是「按首相建議」，如果首相建議但她反對，會變成干政；二、如果首相提出的建議有違慣例，英國君主研究是否拒絕，就會有道理，但正如上述，在「女皇演說」前「強制休會」是慣常做法，在有了「女皇演說」前「強制休會」的先例下，如果英女皇卻不批准，難以解釋。亦因此，很多法律專家說，就算入稟挑戰，法院都不會說這個做法違法。

那麼，為何會有爭議呢？問題出在時間過長。一般「強制休會」維時大概一、兩星期，而英國國會每年秋季的確都會休會（是recess，不是「強制休會」），通常有3星期左右，只用來給予時間讓各政黨進行年度黨大會，因此正常情況下應該是9月13日開始休會，最遲10月8日就要復會，但這次休會長達5星期。

這個做法的目的十分明顯：新一個脫歐限期是10月31日，如果要辯論脫歐，包括通過議案，下令政府不准無協議脫歐，國會只剩下3星期討論，而且10月14日已安排了「女皇演說」，之後兩、三週全部開會時間都會優先安排給有關「女皇演說」的辯論，基本上是不留時間予國會討論脫歐，只能按政府的安排去討論，難以加插修訂。

兩派提前下週對決
那麼，「強制休會」後，下一步會發生什麼呢？目前唯一可以確定的，只有反無協議脫歐的陣營一定會提前在下週國會復會後出手，跟莊漢生攤牌。但那個對決是什麼呢？暫時仍沒有人知道，也仍然可以有很多變化，最「正路」的估計是下星期進行不信任動議表決，企圖把莊漢生趕下台。

然而，不清楚不信任動議是否夠票通過，因為對於由誰出任看守首相，反無協議脫歐陣營意見分歧，工黨要求由其黨魁郝爾彬（Jeremy Corbyn）出任，但保守黨議員就算不想無協議脫歐，他們更不想郝爾彬上台，因此自民黨提出由保守黨最資深議員祈卓禮（Ken Clarke）或者工黨最資深議員夏雅雯（Harriet Harman）出任。

至於大家最關心的問題——無協議脫歐的機會是否更高？這個也是沒有人說得準，因為這已是幾輪過招之後的事。

如果不信任動議通過，反莊漢生陣營有14天時間找一個妥協人選出任接任首相，如果找到的話，這個政府應會要求再押後脫歐限期，然後提前大選，但大選之後選出個什麼政府，無人說得準。

如果不信任動議通過，但找不到頂替首相人選，首相府消息已表明莊漢生不會下台，屆時英國也需要提前大選，但提前大選的日期由莊漢生向英女皇建議，他應該會建議11月1日或之後——亦即國會已經解散了，不能通過要求不准無協議脫歐，但新一屆政府來不及阻止無協議脫歐。

如果莊漢生挨得過下週，到9月底仍是首相，那是否英國很大機會無協議脫歐呢？目前的「主流」看法是，他其實骨子裏是想無協議脫歐，不過，亦有人揣測，他提出「強制休會」5週，大幅壓縮在10月底前國會可以辯論的時間，其實是想用時間壓力迫國會通過協議，尤其是「強制休會」過後，國會展開新「會期」，在現「會期」被否決了3次的上屆政府脫歐協議可以明正言順再拿一次來表決。所以，除了雙方向對方施壓，究竟那個施壓是為了達到什麼目的、會導致什麼後果，沒有人能預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