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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東部薩克森—安哈爾特州(Sachsen-Anhalt)首府 Magdeburg 星期五晚發生相信是襲擊的事件,一輛汽車撞向聖誕市集的人群。

歐洲議會向右移 極右進佔法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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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一些傳媒(或者香港「KOL」)所說的「極右大勝」不同,2024-29新一屆歐洲議會只能說是向右移,這包括中間偏右的歐洲人民黨(EPP)議席也有所進賬,極右政黨確有穩定進展,但完全不是「大勝」。

文首圖片【可點擊放大】來自Euronews,2024選舉各黨團最終當選議席數目可能還稍有變化,尤其是2個極右黨團應該會大幅重編,但暫時先用這個數字來討論;2019數字是指上屆選舉時(但撇走了英國)的情況,有些傳媒是跟本屆議會結束時議席分佈來比較,所以可能會有不同,例如匈牙利執政黨青年民主聯盟(Fidesz)在2019年選舉時仍是中間偏右的歐洲人民黨(EPP),現在是無黨團,德國極右的 AfD 2019年仍是「身份與民主」(ID),現在也是無黨團。

由於以下4個原因,極右沒有所謂「大勝」。

原因1:極右議席只是稍微增長
為了簡化討論,傳統上把ECR(歐洲保守及改革派)和ID(身份與民主)列為「極右」,ECR最重要的政黨包括意大利總理梅露妮(Giorgia Meloni)領導的兄弟黨(FdI)、波蘭最大在野黨法律與公義黨(PiS)和西班牙的Vox,ID最重要的政黨是法國的國民聯盟(RN)。

如果比較這2個黨團在兩屆大選的當選議席數目,極右只由127席增至131席。

不過,正如 AfD 的例子顯示,傳統上「無黨團」的政黨絕大部份是極右政黨,而今屆不少極右政黨首度躋身歐洲議會,他們此前沒考慮過跟哪些歐盟國家政黨合作,所以列作「未定黨團」。這2個標籤當然有非極右政黨,但通常都是極右政黨找不到人合作。

簡化起見,把這2個標籤下當選的議席全數列為極右,最新當選有229人,這較2019年這4組合計議員數目192人多了37人,佔全體720席的比例由26.7%升至31.8%——即管當極右全歐得票率就是升了約5個百分點,這算是「大勝」嗎?

原因2:極右在多國失利或表現一般
極右議席數目上升,傳媒的焦點都放在極右報捷——後者的原因下面再解釋,但當真的全面檢視27個成員國的情況,就會發現極右在絕大部份成員國只算表現一般,甚至可以說是失利。

極右在北歐3國(芬蘭、瑞典、丹麥)可以用崩潰來形容,得票率惡劣;極右在整個中東歐地區都受約制,波蘭的PiS僅敗給執政黨公民綱領(KO),儘管從波蘭內政的角度來看,PiS剛在國會大選敗選後,這次成績算是有交待,而匈牙利的青民盟雖然仍是國內最大黨,但在歐洲議會得票創新低,並面對反對派的嚴峻挑戰,連羅馬尼亞在選前都有一些傳媒重點報導極右崛起,但中右和中左兩大政黨聯手合組一張名單的策略成功,大敗極右。

一些成員國則純粹是泛右派甚至極右內部洗牌,最明顯例子是意大利。意大利極右冒起固然重要(稍後再說),但FdI得票急升,主要因為盟黨聯盟黨(Lega)大跌,FdI、Lega和力量黨(FI)加起來得票跟上屆歐洲議會或最新一次全國大選其實差不多。

另一些極右政黨就算未如北歐極右政黨般惡劣,但只能算不過不失,完全沒有「wow」的效果。最明顯例子是荷蘭,自由黨(PVV)勝出去年國會大選,約8個月後的歐洲議會選舉雖然議席大增,但僅敗給左翼名單排第2,這絕不能說是「大勝」;西班牙的Vox遙遙落後兩大主流政黨;葡萄牙的 Chega 首度有人當選歐洲議會議員,但得票較今年較早時的全國大選回落接近一半,很難說 Chega 「大勝」;比利時的VB也略遜於預期,雖然他們是全國第二大黨。

歸根究底,我們把各國各黨得票及議席數目跟2019歐洲議會選舉比較,不少極右政黨的得票在過去一年多的全國或地方選舉已有顯著上升,尤其是疫情結束、移民又再湧入之後,這次歐洲議會選舉只是以全歐洲大陸的規模來把已發生的事證實一次。當考慮到歐洲議會選舉被視為「發洩」投票,如果極右政黨得票不較最近期的全國選舉再顯著上升,或至少持平,那絕不能說是「大勝」。

原因3:歐盟一向「左中右」大聯盟管治
另一個極右沒有「大勝」的最關鍵原因在於,歐盟(及其前身歐洲共同體)從來都是「左中右」三派大聯盟聯合管治。

佔議會約四分之一至三成議席,在國家或州議會可以做關鍵少數,充當造王者,但這在歐盟不管用。歐盟由類似國際組織逐漸演變成「supranational」組織,原本就要全部成員國的政府合作管治歐盟,不可能全部成員國都由其中一派管治,所以歐盟永遠都要同時包括中右、中左和中間派三派的政綱,重要職位由這三大派按各自的歐洲議會實力瓜分,在2019-24議會則也有跟綠黨分享一些權力。

只計左中右三大派,議席僅由419席減少至403席,仍較過半數多42席,只要這三大派聯手,有時可能再聯合綠黨,基本上全部極右的議案都會被否決,極右也沒有能力否決歐盟主流的議案。

以中國政策及香港問題議案為例,過去5年只有極左及部份極右議員對批判北京政權的議案投反對票,這個格局不會因為極右議席增加而改變,而這個格局適用於絕大部份議案。

原因4:極右在歐盟一盤散沙
另一個令極右在歐盟造不到「大勝」的原因是這些政黨分歧很大。傳媒報導、或者學術分析會把反移民、疑歐的政黨綑綁為一個整體來討論,但他們之間的主張有很大分別。

一個很根本、很「哲學」的問題:如果這些政黨其中一個共通點是「排外」,那個「外」就不只穆斯林、羅姆人等外族,還包括其他歐盟成員國,總之本國利益優先,不同國家的極右政黨又何做到跨境合作呢?

以對俄政策為例,波蘭的PiS和講明親北約的意大利FdI,如何跟親俄的德國 AfD 和匈牙利青民盟合作?

如果極右政黨不能協調出最大公因數的政綱,一同在歐盟推動,他們獲得多少選票,在歐盟的影響都是零。

在歐洲議會,極右分成ECR和ID兩個黨團,這還未計入不到黨團的政黨。極右政黨重編將是未來下一屆議會的重大課題,如果他們可以組成一個更大的黨團,甚至超越 Renew 成為第三大黨團,他們在歐洲議會獲得更大資源和權力,此時才能對歐盟有影響力。

歐洲議會選舉兩大輸家
與其說極右「大勝」,倒不如說這次選舉有兩大輸家——綠黨和中間派Renew。

正如議席數目所顯示,傳統兩大主流派系中右EPP和中左S&D其實沒有失勢,EPP甚至議席增加。這對來自EPP的歐盟執委會主席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未必有用,但對EPP在歐洲議會的領袖就很有用,例如現任EPP領袖 Manfred Weber 和議長 Roberta Metsola,現時歐盟政壇正在討論,EPP是否向極右政黨洽商合作,如果真的合作,馮德萊恩要作出較大讓步,但 Weber 和 Metsola 毋須妥協太多,因為兩人跟其他黨派討論時完全按各黨團議席數目來衡量實力,他們絕對有資格反要求極右讓步。

相對之下,上屆告捷的綠黨今次重挫,這也反映全球環保運動及氣候社運面對的困境—— Greta Thunberg 在2018年成功發動全球氣候問題罷課後,令世界對氣候問題關注度上升,並令綠黨在2019歐洲議會選舉議席顯著增長,但當大家關注後、各國政府加快執行減排措施後,氣候運動似乎不知道下一步怎樣做,疫情封城令上街示威不能進行,也打擊綠黨和環團爭取支持。這些困境反映在今次歐洲議會選舉上。

Renew是另一個大輸家,但這並非中間派、自由派理念在全歐洲面對挫折,Renew議席減少其實最主要是反映法國總統馬克龍的弱勢,馬克龍陣營支持度不斷下跌,令Renew喪失不少議席。

三大國極右齊抬頭  法國政壇地震
雖然說了這麼多「極右不算大勝」,但我完全沒極端到說「極右失敗」。最起碼,歐洲民情確實是向右轉,極右最關注的移民議題成為選民重點關心的議題之一,而且極右開始「常態化」,就算得票未高到在大部份歐盟國家成為最大黨,都至少已普遍生根。這些都是極右政黨在今次歐洲議會選舉的重要成果。

極右在大部份歐盟國家不算大勝,他們只在4個國家獲得重大勝利——法國、意大利、奧地利和德國,極右在前三者是最大黨,而且得票較上屆選舉上升了,而AfD在德國是第二大黨,得票約16%是不俗的成績。

這解釋了我上面說「傳媒的焦點都放在極右報捷」的原因——極右在大部份國家都表現一般,但偏偏在最大的3個成員國表現出色。德國、法國和意大利分別在歐洲議會有96、81和76席,極右在三國獲一定得票,相對獲得的議席也較在較細小的成員國勝出為多,於是出現極右在歐洲聲勢猛漲的印象。

更重要的是,極右可借歐洲議會選舉來在2個重要歐盟國家執政。在歐盟,成員國政府在決策仍有很大話事權,大國就更有話事權。梅露妮身為歐盟第三大國的總理,已可在歐盟決策有很大影響力,包括在即將決定歐委會主席等重要職位的人選,現在她可以同時挾在歐洲議會的議員數目增加來要求其他國家接受她更多主張,所以很多人說梅露妮將是下屆歐委會主席人選的關鍵少數。

瑪蓮勒龐更是借歐洲議會選舉而劍指2027總統大選,現在馬克龍提前國會選舉,她更可問鼎總理一職。

有趣的是,極右在歐洲議會選舉有進賬,即時不會反映在歐洲議會等位於布魯塞爾的機關,歐盟機關暫時可以business as usual,但對巴黎、羅馬(以及較少程度上柏林)有更大影響,法國政壇地震已是一例。當瑪蓮勒龐做了法國總理甚至總統,並在歐盟層面跟梅露妮合作,推動歐盟執行一些極右政黨的政策,極右此時就真的在歐洲大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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