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最快本週通過同性戀婚姻

我昨天（２７日）還在ＦＢ寫道，德國很大機會在下一個國會會期通過同性戀婚姻法案；只隔了大半天，再看看德國新聞，已發現同志婚姻法最快可在本週閃電通過！

原來德國政局都可以如此迅速變化，這一切都要拜９月底的大選所賜。



劇變在２６日晚上開始，總理默克爾（Angela Merkel）在女性雜誌Brigitte舉行的會見讀者活動，當中大部份都只談及她軟性的一面（例如說，「無人可以不准我放假」，詳情可看ＤＷ英文網站的報導）。當大家以為這只是默克爾軟銷自己的選舉活動之際，一名現場男同志發問最後一條問題，質疑她領導的基民盟（ＣＤＵ）在同志婚姻的立場。結果，默克爾拋下一枚深水炸彈，表示這是一個「良知議題」。

在任何一個議會制國家，「良知議題」是指議員可憑自己的「良知」去決定如何就議案投票，政黨不會因議員的投票取態跟黨不同而懲罰他。同志婚姻是一個典型例子，印象中加拿大當年通過同志婚姻，執政自由黨便設定為「良知議題」，自由黨支持通過，但如果該黨議員投反對票（一般理由是該名議員為基督徒），自由黨不會處罰他。

在德國，ＣＤＵ（及盟友基社盟ＣＳＵ）一直反對同志婚姻——畢竟人家的黨名是「基督教」ＸＸ聯盟。這是ＣＤＵ／ＣＳＵ的正式政策主張，而ＣＤＵ（及默克爾）自２００５年起便一直在內閣中，因此德國一直不能通過同志婚姻，目前只有「民事伴侶」法案。默克爾把同志婚姻變為「良知議題」，變相不再反對同志婚姻，是ＣＤＵ／ＣＳＵ一大改變。

另一執政黨社民黨（ＳＰＤ）便「打蛇隨棍上」，該黨領袖兼總理候選人舒爾茨（Martin Schulz）在２７日宣佈，ＳＰＤ會在餘下國會會期內提出同志婚姻法案並表決。

本屆國會在放暑假前，只會在本週繼續開會，下星期開始休會；９月只會再開會兩天便結束，正式展開大選期。所以，一般估計，如果舒爾茨落實他的主張，他應該會在本週提出並表決。

ＳＰＤ一直支持同志婚姻，綠黨及本屆會期不在國會內的自民黨（ＦＤＰ）同樣支持，左翼黨應該都是支持的，因此，這些政黨早已寫好同志婚姻法案（而這類法案其實很容易寫），而且本屆國會有過半數議員支持，只要有人提出，就一定可以通過。

至於討論，其實也不太需要，因為德國社會已充份討論，近幾年一直有七、八成甚至更多的德國人支持同性婚姻，就算ＣＤＵ／ＣＳＵ的支持者，都明顯過半支持；同時，德國法院４年前已裁定，同性民事伴侶有權領養小孩，基本上與異性戀者婚姻的權利沒分別，連「同性配偶」一旦合法化應有什麼權益都不用討論，現在的選擇只在於，是否正式把同性民事伴侶的稱呼變為同性婚姻。

那麼，ＳＰＤ為何一直不提出呢？因為ＳＰＤ與ＣＤＵ／ＣＳＵ確定聯合執政時，協議寫明不會通過同志婚姻，如果ＳＰＤ硬要在國會提出這條法案，ＣＤＵ／ＣＳＵ便有理據不再跟ＳＰＤ合作，目前的「黑紅聯盟」政府便會倒台，並很有可能要提前大選。對於德國人來說，「政府穩定」是十分重要，令政府不穩、甚至「無故」垮台，是死罪。同志婚姻還未重要到要不惜犧牲經濟治理、反恐工作等來達成，ＳＰＤ不惜令現政府倒台而去通過同志婚姻法，是沒有理據的。

不過，舒爾茨現在便有理由說，即使ＳＰＤ推出同志婚姻法案，現政府一旦倒台，責任在ＣＤＵ／ＣＳＵ，不在ＳＰＤ身上，因為是默克爾自己鬆動立場在先。而且，現在政府倒台，也不會提前大選，不會導致任何政治危機。

對於默克爾來說，她為了在大選勝出，以及此後的組閣工作，她其實已無選擇，必須在同志婚姻問題改變立場。綠黨及ＦＤＰ都已表明，通過同志婚姻是加入下屆政府的必須條件，這已成為ＳＰＤ阻止默克爾連任的最後一招，如果ＣＤＵ／ＣＳＵ還不盡快改變立場，ＳＰＤ有可能組成德國史上首個「交通燈聯盟聯邦政府」（ＳＰＤ、ＦＤＰ及綠黨的黨色分別是紅、黃、綠）。

這樣，默克爾在整場選戰中都會陷入能否找到盟友合作執政的質疑聲，要不斷為此辯護；同志婚姻也變成大選焦點，默克爾將被迫不斷表示她反對一項有七、八成選民支持的政策；而一旦選民認為她不會找到其他政黨合作，部份人會改投其他政黨，削弱ＣＤＵ／ＣＳＵ的得票率。因此默克爾要盡快拆走這個潛在炸彈，無謂在這個問題糾纏，盡量讓選民聚焦在她個人的１２年領導成績、歐盟問題、經濟政策等議題。

畢竟，同志婚姻也不是重要到，ＣＤＵ／ＣＳＵ如果勝出大選，寧願在野都不要親手通過的政策。

而對於舒爾茨，既然默克爾出了牌，他便也跟著出牌，作出一個更大膽的建議，希望盡量把同志婚姻對ＳＰＤ的好處「榨乾榨盡」。

想不到，在沉悶的２０１７德國大選中，也有如此閃速且令人難以預料的發展。

如果德國真的本週內通過同性戀婚姻，也有一定諷刺味道，這項劃時代的平權措施，竟然在這種政治計算出現。

（文首圖片為德國的要求同性戀婚姻遊行；來自Spiegel雜誌）

延伸閱讀：
ＤＷ：Bundestag vote on gay marriage expected in coming days
ＤＷ：Germans not opposed to same sex marri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