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首相施紀賢(Keir Starmer)宣佈廢除「NHS England」,又或者是BBC標題「Keir Starmer abolishes NHS England」,不少人可能第一個想法是:吓?把1948年建立的全民公共醫療制度NHS廢除?
非也,廢除的是這個制度下的行政機關「NHS英格蘭」。不如簡單介紹,NHS目前(這個2年後又大變)的制度如何運作。
先寫2點背景。首先,英國1998年向蘇格蘭、威爾斯和北愛爾蘭下放權力時,包括下放NHS管理權力,附圖及本文主要討論英格蘭的情況。
另外,一般會說「NHS英格蘭模式」是2012年開始,這是指保守黨—自民黨聯合政府2012年通過NHS改革法後的管理模式,但實際上這個模式在過去12多年不斷演變,例如NHS英格蘭2013年才正式成立,而現時的NHS英格蘭是2022年另立一條衛生保健法後才是現在的模樣。甚至下面提及的ICS、ICB等,都是遲至2016年才出現初型,目前模式一開始時是另一個名字。
簡單來說,英格蘭NHS可分作3個層面運作:全國、地區、地方。
首先,NHS的撥款由國會每年批准,國會將NHS及其他衛生相關政策的預算撥給衛生及社會關懷部,然後衛生及社會關懷部再決定把當中多少錢撥給NHS。
附圖是2023/24年財政年度數據,你會發現,衛生部大概90%開支都是撥給NHS英格蘭。NHS英格蘭是半官方機構,被稱為「Quango」(半自主非政府組織),英國目前仍有約300個Quango,而NHS英格蘭每年全部Quango撥款的45%左右,可想而知NHS英格蘭有多龐大。
衛生部會向NHS英格蘭定要NHS需要提供什麼服務,並列出一些服務目標,例如緊症服務、各類疾病治療等輪候時間,NHS英格蘭需要達標,並向衛生部問責,而NHS英格蘭和衛生部都要定期向國會問責,報告NHS情況。
NHS英格蘭是代衛生部在全國(全英格蘭)層面營運NHS,全英格蘭分成42個ICS(下面再解釋),NHS英格蘭決定如何撥款給他們,並要監察和支援各分區的醫療系統。NHS英格蘭下分7組地區小隊,包括:倫敦、東南、西南、東部、密德蘭(Midlands)、東北及約克郡、以及西北,實際上由這7個小隊去監察ICS。
上面提及,現時的NHS英格蘭遲至2022年才成形,因為政府把其他一些全國衛生保健政策的機構併入NHS英格蘭,於是NHS英格蘭同時兼顧醫療數碼化、訓練醫護人員的職能。
附圖有「直接委託服務」。正如撥款數字顯示,NHS英格蘭把絕大部份NHS服務再下放給地區,但有一些醫療服務要由NHS英格蘭直接處理,通常分為4大類:
1、病人太少,相關醫療技術太專門,例如罕見疾病、器官移植等
2、監獄、軍人和退伍軍人的醫療服務
3、需要跨科、「全系統」(whole-system)支援的治療,主要有4大類,包括心臟科(包括糖尿等疾病);產科、兒童及年輕人;精神健康、認知障礙及腦神經疾疾病;癌症
4、一些全國保健計劃,例如疫苗接種、定期身體檢查等
上述服務,部份由NHS英格蘭自行處理,有些是他們委託另一些機構(例如大學)協助,還有一些服務是NHS英格蘭直接向地方醫護服務供應者接洽。
以上是全國層面。第二層是地區層面,全英格蘭分成42個地區,每個地區有自己的「綜合護理系統」(ICS),下面42個ICS分區地圖:
ICS仍只是決策機構,未是醫護服務供應/營運者。ICS一般由「綜合護理委員會」(ICB)和「綜合護理夥伴」(ICP)組成,ICB由區內各醫護服務供應者組成,ICP則再加入地方政府代表及其他跟醫療相關的組織。
每個地區的醫護需要都略有不同,所以每個ICS結合NHS英格蘭的要求和地區層面的特殊情況,制訂適合自己的醫護策略。ICP是制訂這個策略的組織,而直正執行政策的是ICB,ICB上要向NHS英格蘭問責,下要監督服務供應者,例如決定撥款、協調區內醫護服務等等,務求區內醫護服務達至ICP定下的策略目標。
最後一層是地方(local)層面,亦即是NHS供應者,亦即是病人真正會接觸的機構。他們經營醫院、診所、以至救護車車隊等機構,官方文件通常說NHS提供4項主要基層醫護服務——家庭醫生(GP)、牙醫、藥劑和眼科。不過,地方醫護服務的範疇十分廣泛,還包括病人支援、疾病預防、戒煙等多種服務。
另外,英國公共保健近年越來越重視護理(social care),例如長者及傷殘人士不能完全照料自己,需要定期有人協助做家務,或者每日派餐,這些服務也納入NHS的範圍——所以地區醫護服務組織稱為「綜合護理」,英國公共保健現時講求不同類別的醫療和護理綜合一起向單一病人提供治療和照料。
營運這些醫院等服務的機構也有很多種類,例如慈善組織、私人組織等,ICB會跟這些組織簽訂合約,這些組織提供服務,ICB付款。但最常見的是NHS信託(NHS Trust)和基金信託(Foudation Trust)。NHS信託並非真的是「信託基金」,而是在90年代保守黨政府把NHS市場化時,把公營服務供應者變成較像公司的物體,性質大概是「公共企業」。雖然像企業,但NHS信託的制肘依然不少,跟官辦機構分別不大,於是在工黨貝理雅年代又搞出「基金信託」,是自由度較大的NHS信託。
附圖顯示,NHS供應者還會從地方政府收到少量撥款。地方政府本身都有提供醫護服務的功能,衛生部有部份撥款給他們,而房屋、社區及地方政府部向地方政府的撥款中,部份預留給醫護服務,地方政府自行決定要再額外提供什麼服務,自己向NHS供應者溝通。
下面順帶一提另外3個nation的NHS如何運作,資料來自下議院2023年報告——hopefully 這三地的情況過去兩年沒有改變。
蘇格蘭:由NHS Scotland執行,總部分成14個地區部門(對應NHS英格蘭的7個分區小隊)和7個特別部門,這7個部門負責全蘇格蘭的保健政策;至於英格蘭的ICS,蘇格蘭都有類似的綜合醫護機關,全蘇分成31個地區;NHS Scotland撥款來自蘇格蘭政府的財政及中央撥款
威爾斯:由NHS Wales執行,分成11個部門,7個是地區基礎醫療服務,另外4個部門分別處理全區醫護服務,分別是救護車、癌症及血液、公共健康(例如健康教育、疫苗接種)、以及特別服務,特別服務部門會支援7個地區部門處理特殊病例
北愛爾蘭:由名為「衛生及護理」(Health and Social Care,HSC)的機構執行,主要分成6個信託執行NHS,5個是地區信託(貝爾法斯特、北部、東南、南部和西部),餘下一個是救護車
=====
如果想支持網主更新本blog、Twitter、Facebook等平台,並閱讀深度分析文章,歡迎訂閱我的Patreon,月費只是7.21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