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歐談判 硬碰硬作序

過去一週，英鎊顯著下挫，反映的是大家終於看到英國脫歐「泥漿摔角」的一面。英國首相文翠珊（Theresa May）１０月２日在保守黨黨大會第一天發言時，就脫歐問題擺出強硬姿態後，其他歐盟國家及歐盟官員以同樣強硬的發言回敬，預示英國真的啟動了第５０條後，脫歐談判是可以以極不友善的氣氛進行的——或者，分開了的戀人，只能反面收場，不能做回好友。

在英國脫歐問題上，所謂強硬與否，主要還是涉及移民與自貿之間的取捨，即所謂「硬脫歐」（hard Brexit）還是「軟脫歐」（soft Brexit）之爭。「硬」是指英國一併退出歐洲單一市場，「軟」是指英國仍留在歐洲單一市場。

緊張升溫的９月
在文翠珊發言前，英歐之間關係在９月已漸見緊張，最主要原因是，暑假已結束，歐洲各國官員／議員又再活躍，當英國官員又經常會見傳媒或在國會發言時，他們又經常發表一些刺激歐盟／其他歐盟國家的言論，尤其是脫歐派大臣。

例如，外相約翰遜（Boris Johnson）稱，歐盟及歐盟多國不斷稱單一市場與英國控制入境人士之間要二擇其一，這說法是「胡扯」。這令歐盟多國十分不滿，而最刻薄的回應當然是來自歐洲政壇目前資歷最深的德國財長蕭伯樂（Wolfgang Schaeuble），他與法國財長出席聯合記者會被記者問到約翰遜的言論時說，似乎約翰遜對歐盟條約並不熟悉，他可以送約翰遜一本歐盟條約，還說他的英文很好，如果約翰遜還是看不懂的話，他可以親自去倫敦，用英語向約翰遜講解一次。

事實上，當連理論不應沾手政治的歐洲央行行長德拉吉（Mario Draghi）都公開表示英國的要求是不可能實現，就知道歐盟／歐盟２７國官員目前對英國是十分反感。

除了言論，英國還做了很多小動作，刺激了歐盟２７國。例如，英國要求企業報告他們聘請其他歐盟國家員工的數目，被視為英國想趕走這些員工；又或者表示在英國學院工作的非英國學者不能就脫歐問題向英國政府提交意見。這些都令人覺得，英國越來越排外。

這個，就是近日英歐強硬言論你來我往的背景。當英國的強硬言論提升至文翠珊的層次時，歐洲也一齊升級至由領袖級人物回應，德國同一類言論又蕭伯樂換成總理默克爾（Angela Merkel）去說（但沒這麼刻薄），法國總統奧朗德（Francois Hollande）、歐盟執委會主席容克（Jean-Claude Juncker）等都先後發表類似言論，主旨不外乎有２點：１、再三重申，要與歐盟成員國有密切經貿關係，就要接受人口自由流動；２、歐陸商界不要為了保住與英國的生意，企圖令歐盟其餘２７個成員國的立場鬆動。

文翠珊又說了什麼，觸動了歐盟各國的神經呢？最令歐盟多國不滿的一句是：「我們（英國）離開歐盟，不是為了再度放棄我們對入境的控制。」

那麼，為什麼雙方在未談判開始時就擺出強硬的姿態呢？

歐盟／歐盟２７強硬的理由
歐盟及其他歐盟國家方面，我在公投前已寫過，他們一定要在脫歐過程中令英國不好過，以便殺雞警猴。「猴」，不只一隻，而是有很多，主要有兩大類：１、各國國內的極右／疑歐政黨，尤其是明年上半年舉行大選的荷蘭和法國，現政府一定要苛待英國，以向國內選民證明，脫歐是死路一條；２、企圖爭取豁免的成員國，要向她們證明，舉行公投來向歐盟爭取豁免是沒用的，而且待遇只會差。

強硬態度也是對英國多年「摘櫻桃」的不滿的爆發，之前英國拒絕加入神根、歐元，已令一些國家不滿，不理解為何英國可以有這麼多特權，現在英國既然自己主動要求離開，歐盟就應「撥亂反正」，正式嚴格釐清，歐盟成員國有什麼權利和義務，不能只要利益而不負義務。

歐盟２７國的感受不只是怨氣，還包括很實際歐盟會否瓦解的憂慮。如果英國成功既控制入境，又繼續留在歐洲經濟區（ＥＥＡ），「歐盟會籍」已毫無意義，更多成員國會提出這樣那樣的豁免，最終導致歐盟崩潰。

歐盟「完整」是西歐成員國的主要考慮，但這次爭拗又涉及移民問題，這又惹怒東歐成員國。英國和東歐成員國都在批評「移民」（migrants）／人口流動問題，但東歐是不想難民湧入，英國人不想的是這些東歐人來搶飯碗（很諷刺，東歐人厭惡難民湧入，他們自己都被其他國家的人歧視）。東歐多國，包括波蘭甚至反難民入境立場最強硬的匈牙利，都要求他們的國民可繼續往英國工作，或至少在公投前已入境的不受影響，這些國家不可能接受一條容許英國控制入境的脫歐協議。

英國／文翠珊強硬的理由
至於英國——或更明確地說，文翠珊——的立場，我維持幾天前所寫的看法，那就是她在重要問題含糊不清，在有需要時仍可隨時改變立場。不過，她傾向控制移民多於維護經濟利益的意向，也是很明顯的。這涉及２個根本原因。

１、正如之前所說，她要安撫黨內脫歐派，因為她背負著公投期間是個留歐派的原罪，她要向脫歐派證明，她不會反口，讓英國留在歐盟。同時，「硬脫歐」似乎是脫歐派屬意的離開歐盟方式。因此，她要在移民問題顯示堅定態度。

２、文翠珊對公投後英國民情的判斷似乎是，英國人不滿移民太多，鄉郊／低下階層英國人覺得自己被遺棄，因此英國政府的施政要把重點回到這些人身上，讓他們得益。有關這點，在英國內政也有很大影響，詳細就日後有空再寫，在這裏只想說：這個判斷令文翠珊相信，在脫歐談判中，移民問題重要過經貿問題。

簡單來說，脫歐談判雙方都決定以政治先行，政治優於經貿考慮，而在這角度上，強硬立場才是最合理的決定。

經濟會變差？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