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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10月為Patreon文章「《經濟學人》:杜魯多毀了加拿大的自由主義」作準備時讀過一篇文章,但當時篇幅/時間有限,沒有提及,現在不妨趁加拿大大選結束拿出來談談文章其中一個很有趣的觀點:
自由黨是加拿大唯一一個可打正愛國旗號的政黨
(也只有在投票結束後才會寫,以免讓人誤會我想影響投票取向)
TLDR的話,文章重點還有以下3點:
* 加拿大自由黨傳統上只算中間(最多中間偏左)政黨,杜魯多年代自由黨如此左是異例
* 加拿大是全球極少數、甚至可能是唯一一個國家,愛國主義並非跟保守派/右派掛鈎,亦不是跟反移民情緒掛鈎
* 杜魯多或者放在加拿大的環境下都算十分左,但在很多香港人/其他國家眼中加拿大的那種「左」,對加拿大是必需的,是其愛國主義、目前立國論述的一部份
談談這個議題,是想解釋一下,「侵侵來襲」,為何加拿大人立即蜂擁支持自由黨,而不考慮相信保守黨可捍衛加拿大主權。我相信,評論其他地方,應先了解一下當地的歷史,不要隨意把自己地方的那一套硬生生套入。
「川普因素」打敗加拿大保守黨,近因很明顯——黨魁博勵治(Pierre Poilievre)押錯注,把自己和保守黨變成「加拿大版川普」來爭取選民支持。這個策略不能說全錯,但博勵治十分不幸,大選撞正川普不斷說「第51州」、向加拿大狂加關稅,加拿大人反美情緒正值最高漲的一刻,如果川普不是一上任就對付加拿大,或者大選遲一點舉行,博勵治對上卡尼,勝算仍不小。
說回本文的主題。標題那一句是加拿大退休記者 Jeffrey Simpson 的看法,他去年替舊東家《環球郵報》撰文 <The four fatal 'I's of Justin Trudeau>,指出4個「I」對杜魯多的政治前途很致命,除了現任者(incumbency)、通脹(inflation)和移民議題(immigration),餘下一個是身份政治(identity)。
主張魁北克獨立的魁人政團、「真.左翼」的新民主黨不能打「愛國牌」,不用解釋,至於保守黨(以及其一眾前身政黨的整體保守派勢力),Simpson 說,加拿大保守派太長時間地支持親英立場,令聯邦保守派政黨很難吸引魁北克的法語社區支持他們,因此,他說自由黨(曾經)是愛國主義的政黨,亦批評杜魯多太喜歡搞身份政治,除了集中在性別/跨性別議題,Simpson 說杜魯多太多地就虐待原住民問題道歉,對於一個加拿大白人來說,即使接受要彌補歷史過失,但都有個限度,杜魯多的做法似乎已到了否定加拿大歷史的程度,令加拿大人不再覺得自由黨是「愛國政黨」,蠶食該黨的支持度。
Simpson 定義傳統加拿大自由黨代表什麼,解釋到為何加拿大人可以這麼快就忘掉杜魯多10年統治。
相對於保守派到19世紀末仍希望加拿大維持英國殖民地的地位,加拿大自由黨傳統上支持脫殖,跟英國保持距離(但未去到取消英國君主作為元首),要求加拿大有自己的象徵,包括楓葉旗是自由黨推動的。
更廣泛來說,加拿大社會多年來的主流是財政政策保守(右派)、社會政策偏向進步派,而傳統上的自由黨代表這一路線。Simpson 多次批評杜魯多偏離這一個方針,指出以往自由黨執政時,內閣同時包括社會派/「花錢派」和親商派/「財政謹慎派」人士,但杜魯多內閣中,近乎沒有具商界背景的人士,Simpson 去年還說,杜魯多內閣要就財金議題諮詢仍未是議員的卡尼,顯示親商派自由黨人全部都在國會外。
因此,川普當選後不久開始不斷向加拿大發出挑釁言論,卸任前的杜魯多和卡尼強硬反擊,並非盲目愛國主義上身、覺得亂說幾句口號就能應付川普的挑戰,而是這根本就是自由黨最正常的反應,自由黨深知其他政黨無法打愛國牌,所以便把自己最強的武器用到最盡,自由黨在之前的選舉都是這樣拉票。
現時加拿大立國、國家身份的論述也是自由黨建立的——更準確地說,是杜魯多的父親老杜魯多(Pierre Trudeau)在六、七十年代確立。加拿大一向要處理英語系+新教徒與法語系+天主教徒這2個族群之間的衝突,同時又要平衡東部和西部(主要指草原三省)之間的利益和價值觀,老杜魯多年代曾出現魁獨恐怖襲擊浪潮,他除了鐵腕對付恐怖組織,同時也逐步建立加拿大是雙語、多元文化(billingual, multicultural)國家的定位,嘗試壓住魁獨聲音。
這個原本應付英法語系之間矛盾的多元文化理念隨後擴展至應付不同文化背景的移民遷入。因此,加拿大對移民的寬容、包容不是源於什麼「左膠大愛」,而是用來阻止國家四分五裂。加拿大人是否沒有對穆斯林、少數族裔歧視?當然有,但至少政壇公眾人物,批評對象可能涉及這些族群時,發言起手式一定要先強調尊重國內這些族群,例如2019年香港反修例示威,保守黨議員在國會抨擊中國前,要先說一輪什麼完全擁護國內華裔社群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