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年前的抗爭歌曲

智利本月中爆發嚴重示威，到上星期五（25日）更出現過百萬人在首都聖地牙哥上街的場面，是1989年恢復民主後最大規模的示威。當中，在1986年推出的智利歌曲《被遺下者的舞蹈》（El baile de los que sobran）成為很多示威者集會時高唱的歌曲——也反映出流行曲在智利社運歷史中扮演重要角色的傳統。以下是這首歌的MV：

以下是歌詞：
Es otra noche más de caminar (又一個踱步的夜晚)
Es otro fin de mes sin novedad (又一個沒有新鮮事的月尾)

Mis amigos se quedaron, igual que tú (我的朋友留在這裏，就像你)
Este año se les acabaron, los juegos, los 12 juegos (這一年結束了那些遊戲，那12個遊戲)

(A) Únanse al baile, de los que sobran (一起跳被遺下者的舞蹈吧!)
Nadie nos va a echar de más (無人會再拋低我們)
Nadie nos quiso ayudar de verdad (無人曾想認真幫助我們)

Nos dijeron cuando chicos (兒時曾有人跟我們說)
Jueguen a estudiar (去玩去學習)吧
Los hombres son hermanos y juntos deben trabajar (男人就兄弟，應該一起工作)
Oías los consejos (我聽著這些勸勉)
Los ojos en el profesor (眼看著老師)
Había tanto sol sobre las cabezas (頭上有猛烈太陽)
Y no fue tan verdad, porque esos juegos al final (而這不是真的，因為遊戲最終)
Terminaron para otros con laureles y futuro (只是為了有榮譽及未來的他人)
Y dejaron a mis amigos pateando piedras (遺下我的朋友在踢石)

重覆(A)

(B) Hey Conozco unos cuentos sobre el futuro (嘻! 我聽過一些故事，有關未來)
Hey El tiempo en que los aprendí, fue mas seguro (嘻! 我學習那些故事的時光更有保障)

Bajo los zapatos, barro más cemento (鞋底下有水泥加泥土)
El futuro no es ninguno de los prometidos en los 12 juegos (未來完全不是那12個遊戲所承諾的)

A otros le enseñaron secretos que a ti no (他人獲教導了沒人教你的秘密)
A otros dieron de verdad esa cosa llamada educación (他人獲真正給予叫做「教育」的東西)
Ellos pedían esfuerzo, ellos pedían dedicación (他們要求你努力，他們要求你全心全力)
¿Y para qué? (為了什麼?)
Para terminar bailando y pateando piedras (為了最終在跳舞，以及踢石)

重覆(A)(B)(A)

這首歌由樂隊Los Prisoneros創作及唱出，這隊樂隊是智利80年代當紅樂隊，而這首歌曲是智利以至全拉丁美洲80年代的經典歌曲之一。歌曲推出的1986年是皮諾切特（Augusto Pinochet）軍事獨裁政權的末年，針對當時的社會不均狀況，尤其是教育，歌詞中的「12個遊戲」是指小學和中學合共12年讀書的時期，想反映由於富人及中下階層的孩子所受的教育有很大分別，中下階層的小朋友無論如何讀書，長大後都很難找到一份可改善全家生活的工作。

歌曲、音樂跟社會運動和政治扯上關係，是智利一個頗獨特的傳統。智利（以及其他拉美國家、甚至西班牙和葡萄牙）在1960年代興起「新歌曲運動」（Nueva canción），在智利來說，他們把音樂盡量糅合原住民音樂的元素，歌詞方面著重揭露社會不公義，兩者都是針對要減少美國及其流行音樂的影響，整體來說是左翼的。

這股風潮中，最知名、最具象徵意義的要數到民歌創作歌手Victor Jara，因為他的命運也是最悲劇的。他在五、六十年代已很知名，但到1973年9月11日軍人皮諾切特在美國協助及支持下，推翻了左翼總統阿延德（Salvador Allende），Jara不久便被拘捕，拘留期間被折磨，數天後便在智利體育館遭行刑，終年40歲，有殮房的公務員認得他，私下通知他的遺孀前來檢走遺體，才令他的家人可為他埋葬，不致隨意拋掉，而遺孀認屍時發現丈夫身上有超過40個子彈孔。智利一直到他死後45年的2018年，才把當年殺死他的士兵定罪。

智利體育館現已以他命名，而Jara的烈士歷史亦加強了音樂在智利政治的角色，不少智利音樂人和歌手都會自覺音樂或歌唱這份工作是要負上一定的社會責任，跟其他地方的音樂人，就算積極參與公共事務，也只會覺得這是私人時間的事務、兩者分開的心態，有很大分別。

33年後，再唱El baile de los que sobran，是因為現在的貧富不均跟33年前沒有改變過，樂隊其中一名成員接受BBC西班牙語網站訪問時不諱言，33年後仍要再唱此曲，有點悲傷，而且兩次都在宵禁及警察向示威者發射子彈的情況下唱出。

［文首影片截圖來自智利T13電視台新聞節目Twitter］

延伸閱讀：
* 本文章11分鐘閱讀長版本放在Medium(有付款牆)，會提及智利社會不均問題的背景，以及重貼我6年前替一份報章談及智利教育問題的文章
* 否則，也可參考中央社報導，包括：<公共運輸漲價釀暴動 智利總統宣布首都緊急狀態>、<智利示威延燒5天 總統致歉宣布相關社會措施>、<智利史上最大示威 百萬人要總統下台>、<智利百萬人怒吼要改革 總統宣布改組內閣>